【識港網訊】相對於父親一代，生於仰光的胡文虎與胡文豹兩兄弟，明顯有截然不同的成長環境與生活條件，加上某些與生俱來的企業家精神與特質，促使他們在接過父業後有了一番巨大轉變。扼要地說，雖然醫術（或者說對傳統中醫的了解）不如乃父深厚，但胡文虎卻有與生俱來的過人商業頭腦和市場觸角，因而令仰光永安堂這家本來平平無奇的中藥店，不久即躍升為名揚海內外的著名藥廠，在那個年代，相信就如今天世界頂級藥廠如輝瑞（Pfizer）、強生（Johnson &Johnson）、羅氏（Roche）、諾華（Novartis）、拜耳（Bayer）、郭蘭素史克（GlaxoSmithKline）等一樣，擁有相似的知名度。到底胡文虎和胡文豹是如何打開這個前所未見局面的呢？

有關胡文虎傳奇經歷的不同記述均提到一個看似微不足道，但卻十分重要的舉動，那是胡文虎在父親去世後，拿着母親存下約2,000元積蓄，隻身到香港，目的除了接觸當地永安堂的供應商及客戶，更在於支付父親欠下的貨款。此舉不但令那些舊客戶感到安慰，因據說他們曾擔心胡子欽去世後，其後人會「走數」（賴賬），同時令胡文虎一出道便建立了良好名聲（《胡文虎發達趣史》，1960）。

而那次香港行又讓胡文虎進一步見識了香港商業的活躍，其中的市場推銷之術，尤其對他甚有啟發（關楚璞，1940；康吉父，1984；Chan, 1998；沈儀婷，2013）。接管了父親遺留下來的中藥舖後，志大氣銳的胡文虎很自然地想到人生目標和未來事業的重大問題；立足永安堂，擴大父親留傳下來的萬金油銷量，自然是順理成章、最具體可行的一步。於是，我們可以推斷，若要走上從商之路，甚至要推銷藥品，信譽、名聲和口碑這些難以觸摸，卻較黃金還重要的資產，就成為他首要努力的方向。

胡文虎接手父業後走出的第一步，是先行還債，此舉既可消除供應商的疑慮，又可贏得他們的信賴和口碑，因而成為他的制勝奇招，值得稱譽。

接着的發跡經歷同樣為人津津樂道，因他打出了宣傳為本的發展策略，藉提升銷量帶動生產，然後才能發揮規模經濟效益。為了讓這個宣傳為本的策略發揮預期效果，胡文虎想出很多甚為創新的主意以推廣業務、開拓市場——雖然那些主意在今天看來已屬平常，但在那個年代則屬甚有「諗頭」（想法），算是開創先河、備受注目。

首先，他想出了虎標的商標；其次，以新穎方法宣傳；其三，引入現代化生產設備，以機械替代人手，逐步提升產品質素，並擴大產品種類。三方面相互配合，令永安堂在兄弟二人接班後有了令人刮目相看的重大發展。

任何成功商品，必有一個簡單、直接、易懂，而且形象突出的商標。可能受本身名字的啟發，胡文虎創造了「以一隻騰躍飛撲老虎為產品的商標」的品牌——「虎標」（Tiger Balm），由於老虎在民間社會有着特殊意義，很容易讓民眾記住，令商標推出不久即變得街知巷聞。所以永安堂和虎標自進入二十世紀起，逐漸成為中華大地、東南亞，乃至全球各地均無人不識的重要品牌。

虎標與永安堂的商標（或稱「寶號」）能夠街知巷聞，當然要歸功於廣告宣傳。眾所周知，傳統社會的賣藥方法，不外乎透過人與人接觸的街邊叫賣，或是藉公眾表演吸引群眾而乘機推銷。有學者這樣介紹：「傳統賣藥的方式是俗稱『江湖賣藥』，主要是在渡頭、墟市等人多聚集的地方，藉賣武、雜耍和說故事等招睞民眾，伺機賣藥。」（葉石輝，1984：189）

胡文虎顯然覺得這種宣傳方式限制太多、效益不夠，因而想出了其他各種透過媒介與民眾接觸的新式方法，包括到處張貼海報、繪畫壁畫和標語，在鬧市派發單張，以及派出宣傳車一條村莊又一條村莊、一個城鎮又一個城鎮穿州過省，進行宣傳和推銷。另一特別手法是，提供一些藥品給民眾試用，藉以增加客戶對產品的認識和了解（齊以正，1984；Chan, 1998）。至於當自身已有一定實力後，在大眾傳媒如報章上大賣廣告，更是接觸面更廣的宣傳渠道之一，惟這種較花錢的方法，則是在永安堂已經打開局面之後。

對於胡文虎在發跡前如何不畏勞苦，每天拿着自家製成藥，不怕拋頭露面親身到同鄉開設的藥店去推銷，甚至四出走到大街小巷張貼廣告，以期走出一條康莊道路，有分析這樣介紹：

為了推廣虎標成藥，搞宣傳，「於是不辭勞苦，由仰光把印刷品帶到星馬一帶去」。但僱人貼街招要花一筆錢，還怕人貼得不夠周到，最後決定找同鄉幫忙，自己動手貼。「梯子、竹桿是沒有的，發覺高處有一個好位置的時候，那位同鄉便縮下身子，蹲在地上，讓胡文虎踏在他的左右肩上，然後企起來，讓胡文虎可在高處貼街招。」胡文虎發跡後講述這些往事，感到十分得意。（齊以正，1984：183）

胡文虎四出「貼街招」的宣傳方法，據說在當時社會曾受到批評，主要原因是破壞風景。但胡文虎認為「貼街招」具有不容低估的成效，可以更好地接觸普羅市民，所以不惜夜半無人時四出「貼街招」（Cochran, 2001: 123）。至於他所張貼的街招或海報，則有如下多項特色：

（一）文字很少，且簡潔有力；

（二）色彩艷麗；

（三）多用繪圖；

（四）有不同文字，惟只突出商號及品牌。

以上特色一來針對普羅民眾教育水平不高，二來又與訊息易懂易記的實際問題有關，所以能令那些廣告發揮預期效果。到了後來，為吸引眼球，胡文虎更不惜標奇立異地推出「虎車」─將汽車或貨車設計成老虎狀，到處巡遊，藉以吸引民眾（Cochran, 2001:123-124），可見他在廣告宣傳上確實奇招四出，為達效果，實在到了「無所不用其極」的地步。

《虎豹家族——起落興衰的探索和思考》

作者：鄭宏泰

出版社：中華書局

出版時間：2019年3月

橙新闻：https://www.orangenews.hk/culture/135425.jhtml