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奇妙的东方思维
作者:黃揚略   來源:識港網    2020-03-09 15:43

东方文化,是一座广袤深邃而神奇美妙的“神秘园”。漫步其间,时有惊喜,时有赞叹。您会发现,这里有许多跟西方文化截然不同并可相映成趣的东西。首先,您一眼就会看出,其思维特质跟西方简直是泾渭分明:如果说,西方文化的思维特质是注重实证,精于计算,重视个体,讲求精确,理性思维,抽象表达;那么,东方文化思维更重于整体性、联系性、模糊性、感性和形象表达。

您看,一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概念,也是东方文化和古代哲学的核心理念,正迎面而来:

【“天人合一”——整体的宇宙观】

中华古代自伏羲时代始,人们就认识到,人类是世间万物的一个物种,是完整的世界大系统中不可分割的一分子,倚天地水火风雷山泽而生,一举一动与之戚戚相关。人们依此设立了乾、坤、震、巽、兑、艮、离、坎“八卦”,根据人与自然关系的变化,来分析凶吉顺逆,决定自己的行为。

到了周春秋战国乃至秦汉时期,中原文化形成了完整的阴阳五行学说:世间万物由金木水火土五大元素构成,在阴阳两种作用相反而相辅相成的能量推动下,实现自然有序的变化发展。

古代东方哲学经典《道德经》,将人类提高到天地间相当高地位,认为“道大,天大,地大,王(人)亦大”,但也提醒必须老老实实地夹着尾巴做人:“人法地,地法天,天法道,道法自然”。这跟以轩辕黄帝与岐伯对话形式宣教世人的《黄帝内经》,反复叮嘱人们要想活得好、活得长些,就必须乖乖的顺乎阴阳,和乎四时,不可违背自然法则,是同样的“中华家规”。

这些经典,奠定了“道法自然、天人合一”这一东方文明之内在生存理念。用现代的话来说,所谓天人合一,大体上有几层意思:

人与客观自然整体之间,是互相联系、互相依存、互相制约、互相促进的关系,人必须效法自然,遵循规律而不能违背客观规律;

人与林林总总的世间万物之间,也是物种之间互相依存的关系,人类必须学会与世间万物和谐共生;

人体本身跟身外客观世界,包括金、木、水、火、土这五行,包括不同的方位、颜色、气味、性状等等,无不存在微妙的对应联系,从而产生对人体各器官各功能的促进(相生)和抑制(相克),并且随时由于内因、外因的变化而发生转变。这个认识,直接催生了循自然之道,养自然之身的中医。

与“天人合一”理念相关联的,是东方文化的另一基本法则:

【“道,可道,非常道”——模糊的认识论】

我们看到,上面这些通天彻地、包罗万象的认识,不是像西方那样,从化学物理数学之实验应证、精确计算和理性的抽象描述得来,而是感性的直观的觉悟和具象表述,因而表现为一定的模糊性。甚至于认为,“模糊”,至少相当长时间内,是人类对世界认识的真实状况。

比如,《道德经》开宗明义第一章的第一句就告诉我们:“道,可道,非常道”。用现代的话来说,就是:客观世界的本来面目和运行规律,本来是人类无法说明白的;如果凭人们主观努力,勉强去观察和描述出来,已经不是事物本来固有的客观规律了。因为人类对客观世界的观察和认知或曰猜想,只是十分肤浅、片面、局限、模糊的,有时甚至是扭曲的。我们用现代眼光来看老祖宗的这个判断,它跟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客观唯物论原理完全吻合。数千年东方文化发展史中,这种认识论的法则一以贯之。

我们看,即便是面对宇宙起源这样重大问题,《道德经》也只有寥寥数语:“道生一,一生二,二生三,三生万物”。试着用现代的话来表述,大致是这样:天地万物出现之前,是一片混混沌沌的状态,里面没有任何事物,却又蕴含着生发万物的能量,姑且称为“常无”状态,也称“一”的阶段,属“天地之始”;而这“一”的状态下,本身孕含着“阴”与“阳”两种相互排斥又相互依存的作用力,这时姑且称为“二”,又称“常有”——将有未有,有生发的萌动而未有生发的实际产物,属“万物之母”;当阴阳二气交互作用达到一定临界点时,产生质的突变,生发出世界上第一个事物,这就是“三”的瞬间;有了这一瞬间的第一个事物,就一发而不可收拾,延绵不绝,滋生万物,形成现在世界这个模样。诸位,这可不是我在随口说的,不信请看看《道德经》的开篇第一章。而且,这更不是老子他老人家随口说的,这里面饱含了东方人对宇宙观察和感悟的智慧结晶。我们再翻阅一下晚于老子一千余年的西方大哲学家康德,关于宇宙起源的“星云说”,会发现与《道德经》的描绘,几乎一模一样。而这位康德先生,又是最认识和最肯定东方文化的西方大学问家之一。我几乎可以肯定,康德的“星云说”,受到了《道德经》的正面影响。

可以说,东方人这种整体的形象的感性而模糊的思维特质,数千年来,一直体现在哲学、文学、美学甚至兵学等领域,浸润到了人们身边的琴、棋、书、画、诗、酒、茶、花,而成为创作、鉴赏、享受的文化习惯。

就说东方文化奇葩的诗歌吧。中华大地作为诗的沃土,从周春秋时期的“黄河文化”代表《诗经》,战国时期“长江文化”代表《楚辞》,汉乐府及古风,到唐诗、宋词、元曲,两千多年间内容形式风格不断演变,但都遵循一个基本的创作法则:创造“意境”以“言志”。而意境,即是通过借景生情或融情入景,创造出来的情景交融的文学意象。人们欣赏到的这些诗歌意境呢,含蓄或明快,浓重或轻柔,冷峻或平和,热烈或静雅,哀怨或欢愉,悠远或窘迫,还有对诗歌的“气韵”、“神采”、“风骨”等寻味。光这些形容词,五花八门,足以让每位西方人士眼花缭乱。而在东方文化人看来,这些感性的、具象的、“只可意会不可言传”的认识,正是中华诗歌创作及欣赏的魅力所在;且由于它的模糊性,又给了每位欣赏者对每首诗“意境再创造”的自由空间。这与中国书画意境的创造及欣赏,大同小异。我在这里抄录唐人孙过庭《书谱》中,专门描绘书法笔墨变化的一段话:

观夫悬针垂露之异,奔雷坠石之奇,鸿飞兽骇之姿,凤舞蛇惊之态,绝岸颓峰之势,临危据槁之形,或重若崩云,或轻如蝉翼,导之则泉注,顿之则山安,纤纤乎似初月之出天涯,落落乎犹众星之列河汉。

责任编辑:wuzy