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識港網訊】看過「無垢舞蹈劇場」演出的觀眾通常會留下這樣的評價：「很慢，很美」。他們的舞蹈「融合藝術與心靈的諦思反省，發展出沉緩細緻的東方身體美學與豐采凝斂的舞台視覺，展現道地台灣孕育衍生的藝術生命力」，是值得一品再品的舞台藝術。

「無垢舞蹈劇場」創辦人暨藝術總監林麗珍，早在2002年便獲歐洲最重要的文化藝術電台——ARTE遴選為當今世界最具代表性的八位編舞家之一，她則是當中唯一一位出身亞洲的編舞家。最近她來港參加光華新聞文化中心「沉潛的生命之舞」講座，講述她對舞蹈與生命的感悟。從管理呼吸、身體、表現自己到學會克制與放下，林麗珍的舞蹈之路，也像一場修行之旅。

林麗珍回憶稱，自己20歲左右時，為大家表演了一支舞，跳完後現場一片寂靜，大家都感到迷惑：「你在地上滾來滾去幹什麼？」她十分不忿：「你們知道什麼是現代舞嗎？」委屈之下，她哭著離開了，連對方遞來的車馬費都沒有拿，直到坐公交時發現沒有錢才有點後悔。「那時希望所有人都能看到和理解自己。」她笑道。

時隔多年，林麗珍早已不是當年那個鋒芒畢露求關注的小女孩。她學會從緩慢的事物中獲取靈感，在她36歲至46歲隱退的十年間，感受周遭東西的生命力，一朵花一次炒菜甚至洗衣都能加深她對生命的感觸。如今的她認為，舞蹈並不一定需要讓人看懂：「懂就有點像只是視覺上的享受，比起這個，讓觀眾產生情感上的觸動、進入他們的心靈怎麼樣？ 」

她笑言自己編排舞蹈是「烏龜的速度」，以她近年來的知名作品為例，《醮》誕生於1995年，《花神祭》2000年，《觀》2009年，加之作品本身的慢速度，可說是「慢上加慢」。「我覺得緩慢才是一種力量」，林麗珍說，「當你把時間變得非常慢，你的身體在做訓練的時候，它的困難度就增加，因為你重心的移動，如果非常快速，是用外在的力量帶動，而緩下來的時候，你是用內裡在完成這個功能。」她接著打了個比方：「就像宇宙中星辰的運轉，它們行進的速度其實極快，但看起來又沒有在動。」

緩慢節奏的演出觀眾是否能適應？會否根據各地觀眾的喜好和特性進行調整？面對主持人曾文通 （香港舞台設計師、頌缽演奏家）的提問，林麗珍表示，作為做劇場的人，唯一能做的是誠懇地完成應該做的事情，而不應該挑選任何觀眾。

從林麗珍的舞蹈中總能看到濃濃的台灣在地特色，她表示這一特點來自她當年對大家在舞蹈方面過分崇洋的反感：「我感覺我們一直受西方的世界影響，包括我們的身體。當時在台灣要麼就跳芭蕾，要麼就要跳西方的現代舞，這兩件東西代表你的身份。假設你不跳芭蕾，你就不是高級的，你不跳現代舞，你就不是現代人。我對這個非常反感——為什麼我們這麼沒自信？剛好我那個時候一直往部落去做調查，我發現他們有自己的文化，有自己的服裝，所有東西都有，有自己的儀式。」

講座當日，林麗珍拿出了「無垢舞蹈劇場」製作的種子道具，讓觀眾聆聽這些來自土地、極具生命力的自然聲響。舞者現場演繹了一個片段，林麗珍解釋稱，舞者的身體壓得很低，是因為身在務農社會，所有的舞蹈動作都和土地有關係。「你壓得越低的時候，越是可以看到土地的生命力跟不同物種、跟你的關聯。」

除了請舞者現場表演，林麗珍還動員主持人、現場觀眾和她一起發出「嘿！哈」聲，並由此演變成集體即興演出。大家起初還有些羞澀放不開，後來竟也全場起立玩得不亦樂乎。「我就快70歲了，我還可以喊這麼大聲，你們呢？」「參與才是過癮的！想想大家還是小孩子時多開心？人生很短暫，不要浪費時間在不快樂上面。」林麗珍笑道。

林麗珍堅信，在最棒的劇場中，觀眾和舞者可以進行心理共振，觀眾甚至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。今年的「台灣月」活動中，「無垢舞蹈劇場」剛帶來了他們的精彩表演。感興趣的觀眾，下次不妨去體驗一下他們現場的魅力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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