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香港新文學先導 被忽略的《小說星期刊》
作者:趙稀方   來源:橙新聞    2019-09-10 09:23
《小說星期刊》一直被簡單地斥之為鴛鴦蝴蝶派,不為文學史所注意。在筆者看來,《小說星期刊》是早期香港文學的一個寶藏,是香港本地文人主持的,現存1924和1925兩年共計二十三期,可說相當系統。

【識港網訊】晚清以來的香港文藝報刊多為南來革命黨人所主持,且殘缺不全,《小說星期刊》卻是難得的例外。《小說星期刊》是香港本地文人主持的,現存1924和1925兩年共計二十三期,可說相當系統。可惜的是,《小說星期刊》一直被簡單地斥之為鴛鴦蝴蝶派,不為文學史所注意。在筆者看來,《小說星期刊》是早期香港文學的一個寶藏,需要我們沉下心來整理,並換一種眼光觀察。

《小說星期刊》創刊於1924年8月,據第1卷「本公司職員小影」,黃守一為總編輯,羅澧銘為主任,營業部主任為莫雪洲,告白(廣告)部主任為莫張佑。黃守一原在致和行任職,為整頓與發展公司,從1924年第7期開始,辭去舊職,「嗣後專在本公司從事整理一切」(1924年第7期「編餘零話」)。1924年11月,他又被各股東推為公司司理,「本公司嗣後所有各項凡一進一支與及收銀憑條,均有守一名字簽押是為有效」(1924年第12、13期《黃守一啟事》)。黃守一也有創作,如連載於1924年第1至5期的「偵探小說」《大紅寶石》,不過他的角色主要是行政領導。

身為編輯部主任的羅澧銘,是香港本地資深文人。他原籍東莞,幼年先師法舊文學,繼升聖士提反西文中學。他喜歡文學,愛讀書,「每有暇晷,輒取書籍孜孜研究,其可我資料者,則筆錄之」。羅澧銘1922年十九歲即出版駢四驪六的小說《胭脂紅淚》,風行一時。他的小說《塘西花月痕》,現在還為讀者所知。

羅澧銘曾在「四維齋叢話」中憶及自己的過去,「憶余讀書時,一方面文字工夫,既習西文,亦復如是。雖雙親悛戒多次,未嘗或改。今奉親命改習商業,公務稍得餘暇,即復以文字自遣。念家道雖非豐裕,要亦可以自存,不必向文字叢中討生活。顧性之所趨,莫能自制」。羅澧銘在《小說星期刊》上以本名和筆名發表了多種文字,既有論述,又有創作,既有長篇,也有短篇,還有劇評、筆記等等,是《小說星期刊》的主筆。在「四維齋叢話」中,他還提到他的小說寫作,「我輩作小說的人,須描寫社會上中下流人物,立心鑒別,不致為外物所誘,又何貴乎其人之貴賤乎?」(1924年第6期)

《小說星期刊》封面

《小說星期刊》的另一個主要撰述者,是香港早期文人吳灞陵。1925年第6期《小說星期刊》刊載了主編黃守一親自撰寫的《吳灞陵先生小史》,標點如下:

南海吳灞陵,名越,號蓮郎,又號看月樓主,一號抱真室主。早失怙,奉母居,年廿二。沉默寡言,勇往超邁,柔腸俠骨,靄然可親。能歌曲小說,工唐魏法書,金石間亦涉獵。向於廣州肄業,十八之年,緣政潮輟學,避兵橐筆來港。壬戌春,掌社團文牘,暇兼《真美善》雜誌及《粹聲》、《耕道》各月刊義務撰述,《劇潮》雜誌撰述。以事繁劇,病焉,遂辭職,任《香江晚報》撰述。二閱月,為今遠東新聞社社長陳紫培聘入中華編述公司。編《香港指南》一書,及《香港商業人名錄》一書。祇成人名錄而辭,仍返晚報。尋兼本刊撰述。甲子冬,為《大光報》記者。至今春,兼本刊暨《晚報》、《峙報》諸家撰席,《鐘聲》、《月刊》義務撰席。年來著說部甚伙,自謂得意之作有《學海燃犀錄》、《伍涵探案》、《吹牛新史》諸書。

從這篇介紹中可以看到,吳灞陵十八歲來港,1922年登上文壇,為各種報刊雜誌寫稿。他後來任職於《香江晚報》,兼任《小說星期刊》撰席。吳灞陵在《小說星期刊》上著述眾多,也涉及多種文類。

在同一期《小說星期刊》上,還有一篇《何筱仙先生小史》。何筱仙是《小說星期刊》的另一位重要作家,也任編輯,1924年第9、10兩期《小說星期刊》即由筱仙代為編輯,後筱仙去廣州,繼續由守一編輯(1-11,「編餘零話」)。《何筱仙先生小史》標點如下:

南海何筱仙,名湄,號冰郎,又號拈花微笑盦主,一號抱劍室主。生而孤另、早失怙恃。年弱冠,倜儻風流,磊落尚義,且狂放,不拘小節。工小說筆記,書法宗何蝯叟太史,兼嫻篆隸。近試為康書,尤得其神。十七之年,肄業廣州。組《非非星期報》,尋停版,隻身來港,為《香江晚報》撰述。繼又任江門《南強報》記者,後《南強》以事停版,遄反穗垣,一病半載。翌年復歸《晚報》,兼本刊撰述,及健康學校教員。去年冬,《南強報》復版,又往主筆政,仍兼本刊及《晚報》撰述。生年得意之作有《桑生外史》、《紅紅傳》、《啼脂錄》諸書。

從上述介紹來看,《小說星期刊》的編輯作者多香港本地人。當然,香港本移民城市,粵港之間來往較多。香港在地域上屬於粵語文化圈,《小說星期刊》所刊載的粵謳、南音等地方戲曲,都是與廣州共同的地方文化。不過,由於位置獨特,香港當時並不完全屬於廣州文壇,卻可能較廣州方面更加發達。吳灞陵在1928年《香港的文藝》一文中描繪當時文壇狀況的時候即認為:作者和出版社較多的上海是文壇中心,「上海的風氣,應該先到香港,然後才到廣州,故此香港的文藝界,應該熱鬧一點,其地位非常重要」。

主編黃守一在1924年8月創刊號上發表了《我對於本刊之願望》,這篇簡短的文字大致上相當於發刊詞,其中談到《小說星期刊》的特色是:「文字則撰自名人,紀聞則撮登重要,廣告述之研究有素,出版界之空前特色」,而其宗旨是:「求其可以瀹民智,陶民情,納斯民於軌物,廣招徠於商場已也。將來一紙風行,因願有裨益當世,豈猶守一個人之樂云首哉」。從思想上說,「瀹民智」是來自晚清嚴復時代的概念,嚴復在1903年《京師大學堂謹擬譯書局章程》有云:「開瀹民智不主故常」,吳汝綸在《天演論.序》中有云:「今議者謂西人之學多吾所未聞,欲瀹民智,莫善於譯書。」從其文章看,《小說星期刊》對於內地「五四」新文學是很了解的,不過它有意識地與其保持距離。

《小說星期刊》第二年第2期目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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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文節選並改編自《報刊香港:歷史語境與文學場域》

《報刊香港:歷史語境與文學場域》

作者:趙稀方

出版社:三聯書店

出版時間:2019年7月

原文鏈接:http://www.orangenews.hk/culture/system/2019/09/09/010125930.shtml

责任编辑:leidl